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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章v章,這麽一數還是蠻開心的,捂臉跑。 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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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大石落定,挽琴便指揮著丫鬟婆子收拾起了返程的行李。

這趟回城,雖然少了夏湖卿的嫁妝,卻新添了不少東西,不僅僅是他們四個帶回去的年禮,鄭夫人那兒亦有東西捎給鄭老太太。加上侍郎府、七老爺、臻琳、臻律等給裴家的年禮,幾乎滿了貨船一層。

臻衡與他們一道回去,兩邊人在城門外會合,便往渡口去了。

許是臘月越來越近的關系,渡口格外熱鬧。無論是各府捎年禮的,亦或是游子歸家,碼頭四處都是人。

雖說夏家的船能停在官船的碼頭處,可官宦女眷出門的也不少,等了小半日才總算是讓船靠了過來。

駛離了最擁擠的京城水域,一路往南,水道開闊,又是順風,行得極快。

雲氏暈船暈怕了,這一回依舊不能幸免,只盼著能早早腳踏實地,不再受這舟船之苦。

臘月初四時,船舶靠岸。

水邊風大,臻璇捧著湯婆子還是覺得寒冷,一行人也不耽擱,在客棧歇了一夜,等行李貨物卸了裝車,第二日上午便往甬州城趕。

初六那日入城時,已見到不少城中大戶在城門外搭起了帳篷,打算臘八那日施粥。

入了城,臻衡向臻璇告別,先一步回了裴家。

而夏府裏已經收了信,等著她們回家了。

踏進熟悉的天一院,臻璇的心一下子踏實了下來,執棋備好了熱水,臻璇沐浴更衣之後,兩位奶娘也把梳洗幹凈的曦姐兒和昀哥兒抱了過來。

等夏頤卿收拾妥當,夫妻倆帶著孩子去了聽風苑。

鄭老太太翹首以待,見他們平安歸來,又抱著幾月不見的兩個孩子,親了又親。

鄭氏問了夏湖卿的婚宴,曉得回門時他們夫妻和睦,而符琰又是個規矩人,不由放心下來,與溫姨娘道:“你也放心吧。”

溫姨娘含淚點點頭。

這一日的晚飯添了不少菜色,昀哥兒困了,早早送回了天一院,曦姐兒到了喜歡自己拿勺子的年紀,鄭老太太給她支了一張小桌子,讓奶娘帶著吃。

臻璇時不時回頭看看,曦姐兒一本正經的樣子實在討喜。

夏景卿也在看,見曦姐兒下巴上沾了不少湯汁,撲哧笑了,曦姐兒聽見聲音,擡頭尋來,曉得是在笑話她,不滿地嘟著嘴偏過了頭。

ps:

感謝書友sunflower889的香囊,感謝書友會飛的襪子、嫣然蝴蝶、的粉紅票379章 妄想(一)

曦姐兒的小動作讓看到的人都跟著笑了,只夏景卿一臉糾結,但他也沒有糾結多久,等這邊吃完撤了席,他又跑過去逗曦姐兒。

曦姐兒逢人就笑,卻不知道為何,就是與夏景卿不太熱略,偏偏夏景卿又格外喜歡她,三天兩頭帶一堆小玩意來給她。

鄭老太太又仔細問了京裏的事情,等臻璇一一答了,眼瞅著時間晚了,便讓他們各自回去休息。

臘月裏事情多,雖是回了府,卻也沒有多少空閑。

臘八那一日,人人都起了個早,梳洗妥當之後去了祠堂。

夏頤卿抱著昀哥兒進去了,臻璇牽著曦姐兒站在鄭氏身邊。

曦姐兒年紀小,又怕冷,一張小臉凍得紅彤彤的。

二房的人一到,她扭頭去看,見到了響哥兒她咧嘴笑了。

響哥兒待曦姐兒親近,與沈媽媽說了一聲,快步過來與曦姐兒說話,直到時辰差不多了,才依依不舍跟著夏黎卿進祠堂。

臻璇扭頭看沈媽媽,她懷裏的凝姐兒一雙大眼睛閃亮,目光一直跟著夏黎卿和響哥兒,可從頭到尾,夏黎卿都沒有把視線落在女兒身上。

臻璇暗暗嘆了一口氣,依著規矩跪下了。

今年祭祖,比往年覆雜些。

三房、四房都在,人一多,跪了滿滿一院子。

昀哥兒新生,老祖宗去世,族譜上要增減不少內容,也就格外久些。

等再回到天一院裏,臻璇吩咐陳媽媽道:“快些上了臘八粥。過了時辰就不吉利了。”

夫妻兩人坐在桌邊。面前各府各院送來的臘八粥小十碗。臻璇胃口小,夏頤卿又不喜甜,還是照著老樣子,各碗裏盛一勺,拌勻了,也不顧上味道好壞,吃個彩頭。

臻璇吃完,餵了曦姐兒小半碗。又把不好咀嚼的果仁花生挑出來,只餘下薄粥,餵了昀哥兒。

“粥還剩了不少吧?”臻璇一邊餵,一邊問挽墨。

挽墨管著吃食,自然一清二楚:“送來的都還剩不少,我們院子裏清早熬的也還有大半鍋。”

臻璇頷首:“你們幾個都分了吧,再給兩位媽媽盛一些。”

兩位奶娘自是福身謝過。

曦姐兒年紀大些,奶娘張媽媽一家都住在府裏,她回去一趟還算方便,便告了假。領了粥先去了。

吳媽媽放心不下昀哥兒,讓張媽媽給家裏人帶了口信。讓人來角門處取粥。

沒過一會,張媽媽的小姑子就來取了,見那粥滿滿當當,不由吃了一驚:“這麽多?”

張媽媽比了個噤聲手勢:“我向奶奶多要了些,家裏吃一些,你再給程媽媽家裏送一些,他們日子難,沾點福氣也是好的。”

小姑聞言,點了點頭。

吳媽媽回了東次間,把昀哥兒抱過去,嘆息道:“奴婢替程媽媽謝了奶奶賞賜。”

一點兒臘八粥的事情,臻璇不會放在心上,只是這程媽媽她並不認識,不由問了幾句。

提起與吳家為鄰的程家,吳媽媽忍不住嘆了口氣:“也是苦哦。”

程媽媽一家不是夏家的家生子,三年前一家老小一塊賣進了府裏。

“程家原來也是讀書人家,家道中落,程媽媽她公爹是個擰的,一心要科考,這讀書、交友、盤纏哪一樣不花錢,原本就沒什麽進項了,這不更是只見出不見進了嘛!

等她公爹年紀大了,總算想開了,程媽媽她男人叫馬車一撞,沒了。

白發人送黑發人,哪裏扛得住,公婆前後一蹬腿,虧得兒子是個好的,跟著念過些書,就替人寫信寫狀詞,賺點家用。好不容易熬到娶了個媳婦,生了個女兒,那媳婦月子裏得了病,日日吃藥,無底洞一樣,養了兩年,養不過來。

這看病的兩年能借的錢都借了,到最後連給媳婦卷塊席子的銅板都沒有,還欠了一屁股債。也幸好府裏管事看中了他一手字好看,買了他們一家。

程媽媽在浣衣處做事,她兒子在回事處寫寫帖子,小孫女乖巧,也就五歲大。

聽說半夜做夢都喊娘,抱著她爹一個勁的哭,當真是叫人心酸。”

臻璇緩緩搖了搖頭。

同樣是年幼孩子,人人都是境遇不同。

曦姐兒受盡寵愛;歆姐兒聽不到聲音,受父族排斥卻有疼愛她的母族親人;凝姐兒一生下來就沒了娘,雖是吃穿不愁,夏黎卿卻不願意看她一眼;程家這個小孫女失去了母親,還好還有父親照顧。

這投胎還真是一樣本事,好壞天註定。

吳媽媽說完,見臻璇眉間添了幾分郁郁神色,不禁暗道失言,這臘八節裏,她怎麽凈說些不高興的事情讓奶奶難過?

吳媽媽賠笑著要勸幾句:“奶奶,福運不同,如今賣了身,好歹是不用受那風吹日曬之苦,日子雖難,總歸是能吃上飯能睡好覺。程家人還真不糊塗,要是滿心都是讀書人的酸味,不肯賣身為奴,只怕已經被債給逼死了。”

“我是在想孩子可憐,單有父親帶著,少了個娘。”

“可不就是嘛!”吳媽媽讚同臻璇的想法,“不是沒想過續弦,但哪家女兒肯嫁過去做填房?程家是一窮二白,聘禮錢都拿不出,又有一個拖油瓶,誰家願意呢。”

這倒是大實話。

程家人的事情,說到這兒也不多提了。

過了幾日,臻璇帶著兩個孩子回了趟裴家。

馬車停在了慶安堂外頭,季氏與臻衡等在門口,高高興興看著臻璇下車。

李老太太和季氏都是頭一回見昀哥兒,見他模樣可愛,抱著不舍得放手。回甬州路上。曦姐兒就和臻衡熟稔了。由舅舅抱著在慶安堂裏四處轉悠。

臻璇陪著李老太太和季氏說了會兒話。這才帶著孩子往各處去請安,在午飯前回到慶安堂裏。

秦嬤嬤親自下廚,收拾了一桌子好菜。

曉得臻衡還在花園裏,臻璇也不打發人去喚,自個兒尋了過去。

在慶安堂裏住了那麽久,臻衡喜歡的地方她這個做姐姐的了然於心,拐過一處月亮門,就瞧見臻衡坐在石凳上。支著下巴望著梧桐樹的樹冠。

臻璇撲哧笑了,臻衡在思考的時候一直都是這個樣子,她正要走上前去,突然見另一邊快步走出一個鵝黃身影,從背後靠近臻衡,而後伸出雙手捂住了臻衡的眼睛。

臻璇腳下一頓,待見那人的身子幾乎都撲在了臻衡背上,她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。

臻衡顯然也被嚇了一跳,掙開了那人,起身側開了幾步。一臉不滿地看著她:“做什麽!”

臻璇這時才看清了那人模樣,卻是梨合。

梨合神情無辜。訕笑道:“見爺出神,就……沒做什麽……”

臻衡蹙眉,本要訓斥幾句,餘光瞥見臻璇,他臉上一紅,又退開幾步拉開了與梨合的距離。

梨合留意到臻衡的變化,擡眸看過來,面色發白,顫顫巍巍福身道:“姑奶奶。”

臻衡快步走到臻璇身邊,尷尬著道:“原就是姐姐身邊的丫鬟,姐姐處置了吧。”說罷,臻衡頭也不回地走開了。

臻璇錯愕,見臻衡走遠,她看向梨合的眸子越發暗沈了。

她的弟弟她知道,臻衡的脾氣素來是好的,對身邊人從不打罵,便是做錯了事,認真認了錯,臻衡也不會計較。臻衡這會兒擺出這麽一個態度來,顯然梨合絕對不是頭一回做出這種出格的舉動。

臻衡已經十四歲了,不再是一無所知的年紀,而十八歲的梨合若存個異樣心思,自然瞞不過臻衡。

還好臻衡是個懂事的,若像夏恪卿一樣與丫鬟糾纏不清,再惹出人命來,李老太太和季氏不把梨合生吞活剝了!

臻璇走到梨合邊上,一字一字道:“年紀也不小了,是該把你配個人了。”

梨合渾身一震,道:“姑奶奶,奴婢想繼續伺候爺。”

高媽媽沒見到臻璇,一路尋過來,正好聽見這麽幾句話,她這把年紀什麽事情沒看過,一下子就明白了,快步過來止住了梨合的話:“還敢胡言亂語!”

梨合還要狡辯:“奴婢就是和爺開個玩笑,不是……”

她話還未說完,就被高媽媽狠狠甩了個耳刮子,腳下一軟,跪倒在地上。

臻璇對這種行為的丫鬟從來都不手下留情,麝月就是個例子。

看著嘴角流血的梨合,臻璇冷聲道:“按說我一個出嫁的姑奶奶原本不應該再管娘家這些事情,但你也未免忒大膽了一些。你原本是我身邊伺候的,是我沒調教好。爺那兒不消你伺候,收拾了東西回去吧。之後去哪兒,自有人去告訴你老子娘。”

話說完了,再不理梨合,高媽媽扶著臻璇往回走。

梨合癱坐在地上,抱著身子痛哭起來。

她本就是豁出去了的,當年被杏綾搶了一等,讓她老子娘念了好久,虧得後來調去了臻衡那兒,也算是出了頭。

可眼看著臻衡長大了,又過了鄉試,偏生有長舌的在她娘面前嚼舌根,說等十一爺及第,如今慶安堂裏的丫鬟還能剩下幾個?難道梨合能成為下一個挽琴?又見杏綾熱鬧出嫁,替臻璇管了嫁妝鋪子,回門來看她爹娘時亦是滿面喜氣。

梨合難受,尤其是看著習書、菀娘那兩個年紀又小,又得李老太太喜歡的,還有人說,過兩年指不定這兩個就要被指去臻衡身邊,梨合越發迷茫自己的出路了,與其稀裏糊塗被指個家生子,不如孤註一擲試探下臻衡。

可她竟然忘了,她被那些心思沖暈了腦袋。

裴家上下,最不滿意的就是爺還未娶親就讓丫鬟爬了床,臻珧就是一根刺,還橫在那裏,她的勇氣根本就是盲目的,沒有希望的妄想。

380章 妄想(二)

高媽媽的目光不住往臻璇臉上瞄,偏偏她一臉沈靜,看不出喜怒。

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!高媽媽心裏憤憤道。

這些話語,她當時就想訓梨合了,可那些穢語哪裏能落到主子耳朵裏,這才一直忍著。

等送臻璇到了李老太太的屋外,高媽媽低聲道:“奶奶,奴婢去看看秦嬤嬤。”

臻璇知道她是要與秦嬤嬤去商量這事,點了點頭,等丫鬟挑了簾子,擡步進屋。

臻衡坐在八仙椅上,面色並不好看,眉心微皺,幾分凝重,聽見腳步聲,臻衡趕忙擡起頭來,見是臻璇,他扯了唇角笑得有些尷尬。

李老太太敏銳,見他們姐弟兩人都有些不對勁,一時不明所以,她沒有直接問,而是沖季氏擡了擡下巴。

季氏會意,把懷裏的曦姐兒交給了張媽媽,朝臻璇招了招手:“快過來坐下。這是怎麽了?衡兒,與你姐姐置氣了?”

臻衡訕訕,不知如何解釋,臻璇接了話過去,還算是心平氣和地道:“祖母、母親,也沒旁的事體,我就想著弟弟屋裏的丫鬟也該放一放了。”

季氏一怔,臻璇連自己屋裏的丫鬟都舍不得放,哪裏會突然就插手弟弟房裏的事情,她這麽說……

季氏擡眼看著臻衡,試探著問:“你的意思呢?”

臻衡摸了摸鼻子,點頭附和。

李老太太此刻明白過來了,吩咐習書道:“去廚房看看,午飯準備妥當了沒有。”

習書應聲而去。兩位奶娘也是機靈人。尋了個借口帶著曦姐兒和昀哥兒避開了。

“說吧。出了什麽事。”李老太太緩緩道。

臻璇也不隱瞞,把剛才的事體說了一遍。

李老太太怒不可遏,再看臻衡除了因為遇到了這種事體有些尷尬臉紅之外,並沒有別的情緒,她放心不少。只要臻衡不糊塗,那些賊心思就還能防得住。

秦嬤嬤告了罪,從外頭進來,她已經聽高媽媽說了。見裏頭氣氛沈重,心下了然:“老太太,打發梨合收拾了東西回去了。”

李老太太哼了一聲:“便宜她了。看在她是家生子的份上這般手下留情,若是外頭買來的,哪裏能這麽放過了。”

臻璇曉得梨合家裏,她的娘管著慶和堂裏的廚房,老子又管著府裏車馬,是個有體面的。不過梨合做出這種事情,這份體面怕也沒多少了。

秦嬤嬤也是有火氣,臻衡是她看著大的。那是五房的獨苗,將來都指望他了。要是帶壞了,可怎麽了得!

秦嬤嬤暗暗吸了一口氣,問道:“十一爺屋裏總要有個大丫鬟,老太太、太太,讓誰去接了事?”

這些事情,季氏便是有些想法,也不好越過李老太太,便不開口,只聽婆母的。

李老太太閉著眼睛想了想:“把蘿函叫進來。”

蘿函這些年都跟著季氏,她女紅好,為人又勤快開朗,頗得季氏喜歡。

季氏聽李老太太提及,也是暗松了一口氣,蘿函她調教了幾年,是個得用曉事的。

蘿函進屋裏行了禮,等聽了李老太太的吩咐,她微微一怔。她是看到梨合離開的,再聽李老太太一席話,大約曉得發生了什麽,她倒是不排斥接了梨合的活,認真磕了頭,又給臻衡見了禮。

午飯擺在梢間裏,一頓飯下來,那些事情就放到了一旁,誰也不提。

而慶安堂上下,都曉得蘿函成了臻衡屋裏的大丫鬟。

習書和菀娘尋了蘿函,笑著道:“姐姐,這可真是好差事呢。”

蘿函面上沒什麽笑容,淡淡道:“都是伺候主子的,哪有什麽好壞之分。”

碰了這麽個軟釘子,習書還是繼續道:“我聽說過了年,爺又要進京裏念書去,不曉得會不會帶姐姐去呢。”

上回臻衡進京,只帶了書童小廝,沒有帶一個伺候的丫鬟,梨合也是留在了府裏的。

以後的時候,那就越發不好說了。

蘿函道:“我不知道,要聽爺和老太太、太太的吩咐。”

習書還要再問,被菀娘拉開了,這才一道走了。

蘿函看著她們的背影,翻了個白眼,一聲輕哼:“當我和梨合一樣好哄嗎?”

等蘿函走開,高媽媽才從拐角處出來,她剛剛是經過,誰知正好所有對話都落到了耳朵裏,細細一琢磨,倒是有些明白了。

臻璇伺候李老太太歇了午覺,又陪著季氏說了會子話,便起身回府。

馬車上,兩位奶娘都在,高媽媽不方便開口,直到回了天一院,這才去尋了臻璇。

臻璇是格外重視臻衡的,高家又是管著臻衡名下的鋪子,高媽媽自然是全心全意要為臻衡考量,事事都上心,想到之前聽到的話語,她心裏就一陣不舒服,當真是一群不消停的!

臻璇請高媽媽坐下,又打發了屋裏人。

高媽媽低聲把事情說完後,道:“梨合心思不正是一回事,但估計也少不了那兩個的教唆。”

臻璇端著茶盞許久沒有說話,習書和菀娘一直伺候著李老太太,當初也是看中她們年紀小,調教好了能多伺候幾年,誰知一個個心思都往歪了長。

“蘿函這丫鬟,我記得是三伯母陪房的女兒吧?”臻璇回憶了一番,“三伯母管教人可是嚴厲,她的陪房應當不是什麽糊塗的。她既然不願意和習書、菀娘湊在一塊,應該是個明白人。媽媽回裴府的時候與秦嬤嬤說一聲,幾個都要盯著。”

高媽媽應下。

年節一日一日近了,各個鋪子莊子奉帳的人手不停。

夏頤卿格外忙碌些,便是用了晚飯,也少不得在書房裏處理一番事宜。

臻璇送了一碗參湯過去,見夏頤卿神色凝重,她一面替他按著肩膀,一面問道:“可是賬目上有什麽不妥當的?”

夏頤卿慢條斯理喝了湯,半響才道:“明年恐怕要去一趟玫州,青崖莊子那裏,殿下看重,要多花些心思。”

剛聽到玫州,臻璇的心漏跳了一拍,就怕是金礦暴露惹了麻煩,待聽到是七皇子看重的緣由時,她才放松下來:“二爺打算什麽時候走?”

“夏天吧。”

臻璇頷首,沒有再問。

因著老祖宗去了不到一年,府裏過年便一切從簡。

四房都在,便整理了一處暖閣花廳,地方寬敞,容得下五六桌擺開。

全是自家人,也就不隔了屏風,依次落座。

長房女眷少,夏湖卿一嫁,就鄭老太太、鄭氏、溫姨娘和臻璇,曦姐兒年紀太小,上不了桌面,騰了一小桌,讓曦姐兒、凝姐兒、歆姐兒一處玩鬧去,四房董老太太帶著兩個媳婦、兩位小姐與長房的並了一桌。

夏毓卿稱病沒有來,何老太太也樂得輕松,免得她一個不留心,夏毓卿又說出什麽混賬話來。

一頓團圓飯吃得也算熱鬧和氣。

袁氏端著酒杯敬了鄭氏,淺笑著道:“女兒就是這樣讓人心疼,昨兒個還是捧在手心裏的,今天就成了別人家的媳婦了,尤其是嫁得遠,這逢年過節的坐下來吃頓飯都不行。”

鄭氏嘆息著點頭,溫姨娘眼睛微紅。

這是夏湖卿出嫁後的第一個除夕,當娘的哪裏能不思念呢。

袁氏看了一眼坐在身邊乖巧的夏沐卿,一手撫著她的背上下摩挲:“這也是我跟沐卿吃的最後一頓年夜飯了,明年啊就輪到我哭了……”

夏沐卿臉上一紅,靠著袁氏不說話。

“怎麽?婚期定了?”鄭老太太問道。

袁氏吸了吸鼻子,擠出一絲笑容:“沐卿夫家在催日子了,沐卿年紀也不小了,夫家想過了年開春時就辦喜事。”

之前是因為夏湖卿未嫁,袁氏舍不得女兒,這才拖著男方,如今是不能不嫁了。

說起兒女婚事,苗氏也是一臉的揪心。

夏冉卿已經及笄了,原本相看過一位,卻因為老祖宗病重,四房急著要趕回來,便把那邊給推了。

等上頭姐姐們一嫁,苗氏怎麽說也要把女兒的婚事定下來,總不能再拖兩年等四老太爺守完了孝回去了再相看吧?到了那時候,這麽大年紀的姑娘,能說來什麽好親?

只是甬州這地方,苗氏實在不熟悉。

“大伯母、大嫂,”苗氏試探著問了一句,“我是怕耽擱了冉卿,你們幫我看看,甬州可有合適的人家,我這真是兩眼一抹黑啊。”

袁氏聞言一怔,鄭老太太和鄭氏幫著相看的親事怎麽會差?苗氏這是趁機要占個大便宜了。

袁氏懊惱沐卿婚事已定,好在還有個胞胎哥哥恒卿,她附和著苗氏道:“可不是嘛,我就恒卿一個兒子,左看右看的,就是不落位啊。”

鄭老太太細細咀嚼著菜品,她看得出她們妯娌爭先,也不說穿,只淡淡道:“不是我不攬事,實在是年紀大嘍,操不了那麽多心思,景卿的婚事我都還在愁呢。”

這話合情合理,景卿確實沒有定親,袁氏和苗氏一時無言。

董老太太放下了筷子,冷聲道:“曉得你們心急,可這種事情有當著小姐們的面說的嗎?”

被董老太太瞪了一眼,袁氏和苗氏也就不多說了。

臻璇不好摻合長輩們的這些話題,一直眼觀鼻鼻觀心。

隔壁一桌也在說笑,羅氏正好坐在臻璇背後,她聽見了這邊動靜,稍稍把椅子往後挪了一些。

381章 妄想(三)

“總歸是要在甬州住上幾年的,我們幾房都要娶媳婦,是要請大嫂幫我們琢磨琢磨,三嫂、五弟妹,我們回頭一道打聽相看?”

背後突然傳來了聲音,把之前袁氏和苗氏的話又接了過去。

臻璇一楞,回頭看了一眼。

羅氏已經轉過了身,笑瞇瞇地對著她們道。

羅氏瞧見臻璇看過來,笑容更是親切了幾分,扶著她的肩,道:“像頤卿媳婦這樣的好兒媳,當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,我啊,可是羨慕大嫂了。我們雁卿沒他幾個哥哥本事,就尋個懂事體貼的,蘇卿媳婦那樣的也是討人喜歡。”

羅氏有自己的小九九,她趁著離三老太爺與四老爺那桌遠,這才與各房妯娌套近乎。

唐老太太其實也是和熱絡性子,只要羅氏不出格,她是不會去三老太爺跟前多嘴的。

羅氏打定了主意,一定要和其他幾房,尤其是長房拉好關系,三老太爺已經是庶出了,還對隔了房的親戚這般疏遠,不肯借宗族一點力量,難道幾個孩子真要隨意婚配了不成?

她嫡出了一兒一女,又帶著個庶出的兒子,這要是不好好打算,以後可怎麽辦?

要是夏雁卿能娶個甬州好人家的姑娘,即便是將來幾房全分了家,也能有機會和甬州這邊的多來往。

帶著媳婦省親什麽的,來了甬州自然要回祖宅請安,一來一去,不就越發熟悉了嗎?

苗氏看穿了羅氏那些心思,笑了笑沒說話。

袁氏也知道,但總歸目標一致,便應和了幾句。

鄭氏沒有和鄭老太太一樣把話說得直接,含糊著應了:“等景卿定了,再一道相看。”

臻璇聽著她們你來我往,心裏想著的卻是屋裏幾個丫鬟的將來。

不管心思如何純正。拖得年紀越大,心思越容易被左右。采翮當初妒忌杜越娘,梨合被挑撥,湘翮對老祖宗亦有不滿。

現在的幾個大丫鬟她都信得過。但是幾個小的心思多,雖然這回被執棋和高媽媽收拾了一番,換了幾個人手,但怕人多嘴碎,一來添了風言風語壞了丫鬟們名聲,二來萬一被設了圈套亂了想法,反倒是損了這些年情誼。

是該一個個放出去了。

只盼著能尋個好的,日子平順些。

等年夜飯散了,夫妻兩人帶著孩子回聽風苑守夜。

鄭老太太精神尚可,見昀哥兒睡了。便讓吳媽媽帶去碧紗櫥裏。

曦姐兒抱著臻璇嘰裏呱啦說了一通話,眾人都只聽懂了一半,剩下的誰都不明白。曦姐兒也沒想讓別人弄清楚,說得累了就歪在母親懷裏睡了。

等守足了時辰,鄭老太太回寢房休息。看了一眼睡著的孩子,她道:“曦姐兒和昀哥兒今夜就睡我這兒,夜裏風涼,一來一去的吹了風可不好。”

這話說得在理,臻璇便笑著應了,與夏頤卿回了天一院。

外頭時不時有鞭炮想起,臻璇倒也不困。吹燈落賬之後就靠著夏頤卿說話。

“二爺從前說過雲在沒有婚配?”臻璇擡眸看著夏頤卿,問道。

夏頤卿聽她的口氣就知道了她的意思,想了一想,才道:“雲在倒是誇過挽墨,一手好廚藝。”

這個完全出乎臻璇的預料,幾個丫鬟裏。雲在和執棋打的交道最多,模樣好的執畫挽琴他也算熟悉,沒料到竟然是一直喜歡躲在廚房裏的挽墨讓雲在惦記了。

臻璇不想亂點鴛鴦譜,若雲在有心,倒是可以提一提這事。

夏頤卿不見臻璇回答。低頭看她,見她一雙眸子晶亮,似有期待一般,他不由抿唇笑了:“我會問問雲在。”

畢竟是夏頤卿的小廝,他去問最是合適。

雲在要是真的願意,再由他自個兒來和臻璇要人,也不算委屈了姑娘。

剩下的幾個大丫鬟,挽琴肯定要留在身邊做管事娘子的;執棋的性子臻璇也喜歡,只是不清楚她的意思;執畫心直口快,不好隨意配人,回頭少不得也要問一問她的心思。

約是在想這些事體,臻璇突然之間想起了吳媽媽說過的程家人。

“二爺曉得回事處一個姓程的主筆嗎?一家子都賣了進來。”臻璇想到了,便直接問了。

夏頤卿一怔,他是曉得程昔知的,有一回見了他寫的字,當真是漂亮,便讓雲在去問了一次。雲在打聽事情周全,自然把他一家老小的情況都摸了一個透。

但讓夏頤卿疑惑的事,為何臻璇會問起程昔知來,他家的情況在夏府一眾奴仆之中算是下乘,又是死過一個妻子留下了個女兒的,這樣的男人實在算不得良配。

若要把身邊丫鬟嫁過去,這日子只怕也清苦。

“識字懂禮是最要緊的,他在回事處也不是什麽好位置,他的娘又是浣衣處的……”

夏頤卿一聽這話便明白了,臻璇是想給管事娘子尋個丈夫。

要留在屋裏做娘子,夫家絕不能有人在前院居要職,在這一點上,程家是符合的。

夏頤卿微微挑眉,眸子沈沈:“你舍得?”

臻璇沈默了。

執棋爹娘在府中太體面了,要把她指給程家,恐怕會讓她家裏有些想法,而挽琴呢,她舍得讓她去吃這個苦頭嗎?

若要符合條件,比程家好一些的人家也是有的,但臻璇想來想去,就是念著程昔知是個真的“讀書人”。

和一般認過字的男仆不一樣,程昔知能斷文寫狀書,顯然是有水平的。

他的原配重病,明曉得是無底洞,程媽媽和程昔知還是借著銀子給她醫病,可見是個有情誼的。

在困難時能夠放下讀書人的所謂傲氣,賣身為奴,在成為奴籍之後並沒有自暴自棄,而是認真做事,想來不是心胸狹小之輩,便是娶個能幹的、月俸賞銀比他還多的媳婦,也不會計較落差。

臻璇替管事娘子選人的要點就是這一點,決不能是個看不得媳婦比自己好,又或是看媳婦有本事就拿著媳婦的銀子游手好閑的,從目前了解到的情況看,程昔知不會是那種人。

況且,她要為挽琴的將來考慮。

做娘子,做嬤嬤,可再老一些呢?

程昔知自己是念書的,得了兒子自然不會讓他做個睜眼瞎,要真的是個能讀書的料子,脫了奴籍得功名亦不是不行。裴家有這種例子,夏家也有。

兒子有出息了,挽琴也有個奔頭。

臻璇琢磨著這些事情,到天亮時才迷迷糊糊睡過去,沒睡上一會就要起來梳洗打扮,往各處去拜年。

又依著日子,等臻衡來迎,回了一趟娘家。

夏頤卿不拖沓,問了雲在的意思,雲在漲紅了臉,尷尬著傻笑了許久,冒出一句“全憑爺的吩咐。”

臻璇知道了也是樂了,這就是願意的意思了。

打發了人守在中屋,臻璇單獨與挽墨提了提。

挽墨哪裏想過這一層,當時就有些發楞,半響回了一句:“為什麽是奴婢?”

臻璇失笑,道:“怎麽就不能是你?要是願意就點了頭,不願意也與我說,我回了他,免得讓他惦記著。”

挽墨皺了皺鼻子,一時沒個答案。

這種事情也不是馬上就有答案的,臻璇不催她,讓她自個回屋裏去想。

又叫了挽琴來,耐心與她說了程家的事情。

挽琴臉上看不出悲喜,從頭到腳就安靜聽臻璇說,待臻璇說完,才接了一句:“奴婢只要能留在奶奶身邊,配給誰都行。”

這麽耿直又擰的性子,臻璇不由嘆了一口氣,撫著她的背,道:“你是個認死理的,我旁的不跟你多說,你得了空去浣衣處,先和程媽媽跟她的小孫女打個照面,看著順眼,再尋個機會讓你見見程昔知,要是不順眼,這事就當我沒提過。”

臻璇說完這話,擡眼見挽琴若有所思,心裏一緊,就怕挽琴覺得嫁誰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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